第149章(1 / 1)
“先接电话吧。”卢诗臣说。他的语气依旧寻常无比,寻常得就好像方才没有和李松茗说“我们结束吧”和“分手”那样的话。李松茗还没有放开他。“应该是你父母打来的,别让他们担心。”卢诗臣温声说。李松茗缓缓地将手松开,因为握得太用力,卢诗臣手上的皮肤留下了一片红色的指印,只是连这指印也随着李松茗的手离开慢慢地在消散,只剩下卢诗臣皮肤的肤感还遗留在他的掌心。手机还在响着,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李松茗母亲的名字。在快要被挂断的前一刻,李松茗滑开了接听键,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杜英的声音:“松茗啊,我们到你小区门口了。”李松茗一时没有说话,他的心绪还陷在卢诗臣临时掀起来的一场巨大的风暴里无法脱身。电话那头杜英疑惑地叫了一声“松茗?”,隐约还传来父亲的担忧的“怎么了?”的问话,李松茗才有些声音嘶哑地应答:“没事。”杜英很敏锐地听出了李松茗的不寻常:“松茗?你没事吧?其实你要是有事的话也不用太着急了,我们没事的,怎么说也算是土生土长的鸿洲人,丢不了的。”李松茗不想让父母担心,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和姿态听起来很寻常,“我也已经差不多到了,马上就来。”“那好吧,我们在小区门口等你,你慢慢来。”挂了电话之后,李松茗还没有对卢诗臣说什么,卢诗臣已经说道:“你爸妈还在等你,快去吧,我们的事情……以后再谈吧。”一切看起来如此的诡谲,明明卢诗臣刚刚才对他说了分手,但是气氛又平和得好像,只有李松茗心中在浪潮翻涌——李松茗想,难道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吗?但是李松茗绝不会想象这样的幻觉,那么就只有事实。而李松茗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。下车之前,李松茗说他不再看一眼卢诗臣——亦或是不敢看,他害怕看见卢诗臣可能冷漠无比的神情,他只落荒而逃一般扔下一句:“分手我不会同意的。” 谈一谈虽然那天卢诗臣说了“以后再谈”,但接下来的时间,李松茗根本无法见到卢诗臣。李松茗原本就要上班,之前下了班之后他还能去平安医院,以探望凌思的名义和卢诗臣见面。如今父母难得来了鸿洲,趁着还要过几天才会去老家处理征地的事情,特地住在李松茗处,他们千里迢迢而来,就算嘴上再怎么说是“顺便”,让李松茗忙自己的事情,李松茗还是总该陪一陪他们。而凌思现在伤势还很严重,车祸事故的后续也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,只要卢诗臣有意躲开,所以李松茗根本没有机会和卢诗臣碰面。
李松茗甚至会想,或许卢诗臣根本就是算准了这样的情况下李松茗会被绊住,才故意挑了这个时间和李松茗说分手,在李松茗追究缘由的时候说“以后再谈”,让李松茗没有时间和机会去质问和反驳。而且李松茗并不愿意和卢诗臣“以后再谈”,也并不打算质问和反驳卢诗臣。他是还能给卢诗臣打电话和发信息的,但是李松茗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,固执地去问卢诗臣原因,要求卢诗臣收回分手的话。他在微信上和卢诗臣不厌其烦地发消息或者打电话,问工作相关的事情、关心凌思的身体状况、说一些琐碎的日常——就如同平常一样,卢诗臣还没有说出“分手”两个字的那种平常。他自欺欺人地践行着那天下车之前和卢诗臣说的“分手我不会同意的”的话。卢诗臣如果不肯收回那样的话,那么李松茗就当做没有听见,当做没有发生过。没有听见,没有发生过,那么他们就没有分手。李松茗如同一只愚蠢而荒唐的鸵鸟,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,就可以装作风暴不曾到来。然而对于李松茗发过来的消息,除去工作相关,其他的消息和话题上,卢诗臣再度恢复了那种很慢的、选择性地回复的情况。李松茗好像变成了卢诗臣微信里徐磬之流,李松茗甚至能够想象,卢诗臣看着自己发过去的消息,是怎样计算着回复的时间,挑拣着回复的语气与话术。不,甚至比那还要糟糕。因为李松茗已经知道卢诗臣很快速地回复他的消息、不斟酌话术与语气的样子,在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,李松茗真切地感受到过,他们是那样的靠近着彼此。而现在,卢诗臣对李松茗,连像之前对徐磬之流那样的游刃有余、模棱两可的暧昧也没有。李松茗若无其事的伪装总是会在这种时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,满腔的气被一泄到底。看着自己与卢诗臣毫无动静的对话框,李松茗的心脏被某种酸涩与苦痛充盈。李松茗想起来小时候学的掩耳盗铃的寓言,那时候李松茗和同学们还在课堂上笑了起来——对那个再无知的人都觉得荒唐可笑的主人公。但如今李松茗却做起了那个主人公。他隔着手机屏幕表演出一副一切如常的样子,然而手机另一端的人却并不接他的戏,任由李松茗上演着一场没有看客、只能欺骗自己的独角戏。“松茗!”母亲的声音响起来,“看着路一点——哎呀真不好意思。”李松茗听见母亲在和什么人道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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