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(1 / 2)
许掌柜想想沈烈几人是怎么回到淮南道的,穿山过岭绕了有小半个大乾朝疆域啊。“是个有本事的。”有本事好,有本事才活得下去。……沈烈和桑萝不知县里许掌柜还提起他们二人来了,家里近来又得了不少山鸡,有沈烈套的,有沈烈教的那几家子弟学会后往这边送的,想着后边不知哪天就该避进山里了,桑萝没舍得都吃了,折腾着做成了腊鸡。入夜后的十里村极静,村中各家都睡下后,沈烈就在院外候着了,暗夜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,而后是三声鸟鸣,沈烈做了个回应,不一会儿就有人影出现在山下,十七人挑着空担,在旁边的林子里不知藏多久了,连火把也没敢打。沈家长房院里不见灯火,一条条人影快速进去,而后院门就关上了。陈大山这些人熟门熟路把挑筐放进后院,而后就直奔沈家主屋,沈家这主屋现在东西已经全搬空了,为了方便大家夜里打地铺,就连竹架子也早就在前几天移去了后院。几家留守的早备好了吃食在这边候着了,这会儿都摆在主屋的桌上,小年夜,饭菜都备得丰盛。大伙儿一进来,桑萝家这间屋子,那当真是挤得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了,陈婆子几人忙退出去给腾地儿。一群人今天就路上吃了点干粮,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,看到一桌子好吃的,洗手什么的都顾不得,端着碗拿着东西就吃。陈婆子在门口小声道:“可不能吃急了,慢着点。”五家挑粮的主力,今年也算过了个与众不同的小年。等都吃饱了,桑萝和沈烈一起把地铺铺起来,一个个就坐在地铺上说起正事。腊月十四到腊月二十三,他们每日里不歇,一共走了三趟, 福手福足/别前王家确实如卢婆子所料,拿她们家的粮食当自有粮食看起来了,年前一天,婆媳二人算着王春娘怎么也该回来了,愣是又来打了个转。王春娘她们当然是看不着的,卢婆子跟长媳好好说了番道理,然后把人五花大绑堵了嘴关在西厢放粮那间屋里,在粮架后边,被一袋袋粮食遮得是严严实实,栓柱铁柱还在边上陪着。王春娘也知道,不配合的话后边逃难没她啥事了,说不准还带累儿女,也老实,听到外边自家娘和大嫂的声音,愣是半点动静没闹,听着婆婆把人敷衍走。建业十一年除夕出了桩大事,两县之隔的绩安县,家住县外的一户大户,于除夕后半夜满门被屠,钱粮被洗劫一空,流民所为。正月初二,消息传到祁阳县,县里的百姓白日里也门户紧闭,街上再看不到多少行人,纵是有也是行色匆匆。祁阳县令和县里的部分大户,尤其是住在县外的几家大户,关乎自己生死了,终于把各自心思收了收,顾不得县衙还没开印,凑在一起正经商量了城外流民的安置问题。各家都出了些血,县令也许出去了一些好处,正月初三一早,衙门的人就在城门外贴了布告,凡是愿意在祁阳县落户开荒的,丁男能领得一石粮,未成丁的能得半石。一人一石粮!放在这些个流民手中,省着吃,掺着野菜草籽去吃,能熬过一年多了!这一回围在城外的流民沸腾了,纷纷凑上前去问给多少地,分他们落户到哪里。
县令也不是傻子,这几百流民自然是得打散了安置,所以十里村也被分来了两家,桑萝只庆幸,不是分在她家周围,不然后边有点小动作都很容易被人觉察。流民虽散了,县里的人精神却愈发紧绷,但有往其他州县去的,少不得被围住问各种消息,而传回来的消息,也一日赛一日的叫人惶惶难安。东福楼是县里最大的酒楼,自然也是祁阳县的消息集散地,而能来往东福楼的,消息路子更是比大多数人都更广。河南道有人反了、山南道有人反了,陈州被围,反兵冲进了城,某士族旁支举族被屠戮,某庶族大户阖家被杀。流民一旦成了反军,似乎就专盯着这些士族庶族动手了,恨不能喝其血食其肉,不,或者根本的原因是这些人家藏的钱粮也最多。所以他们在东福楼听到的消息,但凡哪一州哪一县被反军冲进去,最先遭殃的绝对是州县里的大户,除非本身实力极为强悍,否则倒比普通百姓还要惨烈。而听到的消息中,被灭门的人中实力不乏比王家强的。许掌柜一日又一日,听得是肉跳心惊,原本给妻儿老母安排的退路,如今竟也觉得岌岌可危起来,连做了好些日子的恶梦之后,牙一咬,竟匆匆又回了歙州。……这是县里有消息渠道的人承的压,对于近来已经轻易不敢外出的乡民,因为什么也不知道,日子反倒还算安生的过到了二月初一。二月初一,无事不进村的周里正来了,熟悉的锣响,熟悉的布告。提前征税,又见提前征税!建业十二年春,开始征建业十三年的秋税,这一回就是周里正,脸上也终于有了人样,不再轻飘飘一脸无所谓,也终于觉得那布告压手了。大多数百姓听到周里正的话,人已经是直接瘫软在地上了,坐在地上拍着腿就哭:“不让人活了,这是不让人活了!”软刀子割肉,一刀,一刀,又一刀,每每你刚挨过去,下一刀就又来了。刚在十里村落户,草房才搭起还没住暖的两户流民也傻了眼,刚领到手的粮,还不够交租税的。十里村乱了套,骂天骂地骂官府的,周里正再没有从前威风,狼狈的喝着让大家静一静,展开另一卷布告。“还有出路!都听我说,不是一定要交这税粮!”村里人听了这话,终于安静下来,一个个盯着周里正。周里正喉咙发干,没忍住咽了咽唾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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