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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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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大亨贞。

这是屯卦,主震客坎。在天地混沌之时,风雨交加,情形似乎很险急,然而无限的生机与希望,便都在这凶险中悄然生长。

事物都有两面,没有绝对的对错,也没有绝对的好坏,绝对的真假。

他忽然心念一动,仿佛从这寥寥数笔中看见了大光明。

他提袍便往书房去,“徐昌,把所搜来的证据拿来,尤其是额讷贪腐的账册,我要一一地再查!”

府里安静得很,与前头的喧闹不同,宗祠这边几乎鸦雀无声。也是,除了重大节庆的祭祀,摆出祖宗神像外,几乎没有人会想起到这儿来。

也许是怕?也许是根本不在意?也许人活久了,活得没心没肺,心里没了祖宗。

额讷闭上眼,静静地听着,夜风涌动吹来前面箫鼓之声,应该是几个世家子弟聚在一起赌博作戏,还泛着酒味,甜丝丝的,与宗祠的香火肃穆显得格格不入。

刚刚绕过游廊到这里来,路上门扉半掩,还有衣料窸窣与女人喘息,他心里明白如镜,若是换在二三十年前,他正当壮年,也许会命人大开灯火,把那一对苟合男女绑起来,施以惩戒,断绝这种风气,再借此整肃家风。可如今他只是站在门外,痛苦地闭上眼,然后离开。

力不从心,不仅仅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能力,更是因为知道梁柱会崩毁,纵然自己想要勉力支撑,也没有办法保全。所以眼下瞬息美好,能有一日,便是一日了吧。

他就站在宗祠之外,仰头看着宗祠的匾额。夜风森森,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这里是他托氏祖宗安眠之处,无数牌位与容像森然而立。祖宗与他一起静默着,在这个再正常不过的夜里。

小时候莽撞,阿玛罚他来跪祠堂。小小的孩童一个人跪在锦垫上,既惊又愤。他知道他的祖爷爷祖奶奶们都在这里,一代又一代,一辈又一辈,无数先祖倾注毕生心血只是为了保全门庭,可世间哪有什么不灭的美梦?

君子之泽,五世而斩。珠玉满堂,终有焚毁之日。

没想到竟然落在他的身上。

仔细回想这一生,说不上有什么得意之处。少年热血时立下致君尧舜的大志,如今早已面目模糊。营营碌碌苟活至今日,人到中年,挚友亲朋大多飘零。

想要奋力抓住的东西都抓不住,想要坚持的梦想也最终灰飞烟灭,看似丰盈,实则空空荡荡,都是虚妄。

他闭上眼,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,下了学扔开孔夫子与孟夫子,和伙伴在胡同里乱跑,那时胡同里的风都是香甜的。前程仿佛真的无限远大,他们都可以实现自己的鸿鹄理想。

何处最难忘。方豪健,放乐五云乡。

彩笔赋诗,禁池芳草,香鞯调马,辇路垂杨。

两鬓斑斑,零落少年场。

早已如同死水的心忽然,泛起一点些微的涟漪。祖宗祖宗,到底是力量,还是囚笼?

祖宗之法如同密密巨网,早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把他困顿其中。让他不能反抗,不能挣扎,不能怨,不能动。

然后谨守规矩,化作梁柱,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族,一起朽坏。

纵然想要破除击毙,碍于人情,没有勇气,碍于规矩,没有地步。虫蚁攀附其上,一点点搬空,一点点蚕食,终有一天,也许就在不远,经历百年风雨的宅门也会轰然倒塌,造物无情,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

不破,不立。

他在祖宗神佛面前,忽然,悟透了他这数十年都没有悟透的道理。

可是已经没有办法,可是已经来不及。

正厅里,重重灯光下,那一盆细叶寒兰肆意舒展枝条,枝叶泛起冷光,遥遥望去,神圣无比。

幽兰芬芳。

思美人兮,揽涕而竚眙。

二门上一阵喧闹,远远便能瞧见一个人胖乎乎的身影,艰难地挤过门槛,艰难地朝厅中挪来。

原先陪着说话的额夫人见状起身,含笑带着婢女退下了。绰奇颠颠地给堂上端坐静思的人行礼,这才挤在下首安坐,笑嘻嘻道:“前头真热闹!我看他们找了几个好娈童,真俊俏!额公今日真是好风采!那是威风八面!啧啧啧,啧啧啧!”

额讷平静地望着他,带着些悲悯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绰奇见他不说话,以为他是高兴疯了,自己这个做同僚的必须得趁主人尽兴,再让主人更高兴一点!他于是哼唧两声,嘚瑟道:“别说什么狗屁小端亲王,就算他们老大搬出来,平日里看他有爵位,亲切切叫他一声殿下,没有咱们在地下给他们撑着,他们哪里来今日的荣华富贵?搞笑哦,还来弹劾我们,不知道自己有几根葱,屁点大的蒜样,还想着炒盘菜呢?”

绰奇这人没什么别的长处,就是骂人骂得很新奇,另外对女儿发脾气没办法。额讷终究不忍心扫他兴,接话道:“本就是假的账本,翻不出什么花。你以后做事,记得要留有后手,多积德行善,总不是坏事。”

绰奇满不在乎,谄媚笑道:“我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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